浮生斋的晨光被木鱼声敲碎,慧觉方丈的师弟慧明立在门槛外,手中托着裂成两半的玉净瓶,瓶中杨柳枯槁如骨。襁褓婴儿突然啼哭,腕间饕餮纹竟渗出檀香味的金血。
"慈航寺的观音像昨夜泣血。"慧明袈裟染着黑渍,袖口爬满挣扎的梵文,"住持师兄闭关镇压镇魔碑,幽冥阁的‘邪僧’盗走了韦陀杵。"
苏墨耳尖鳞片泛起涟漪,折扇在虚空勾出声纹图谱:"东南五里有金铁交鸣,带着雷音寺的晨钟频率......是韦陀杵在青铜鼎里震动!"
陈无相展开《续神录》,群仙图中的观音像金漆斑驳,净瓶处裂痕蔓延至莲台。他蘸取婴儿腕间金血点向画像,血珠竟凝成"慈航倒驾"西字殄文。
"接榜。"阿湘的朱砂伞尖挑开慧明袈裟,露出内层《心经》残页,"这次要借佛门的八苦池,洗去观音像的怨秽。"
慈航寺的放生池飘满死鱼,池底铺着刻满《往生咒》的青砖。陈无相阴阳瞳开,见池水深处沉着七具白骨,额间皆钉着幽冥阁的鬼塔钉。慧明捻动佛珠,第一百零八颗珠子刻着"观自在"三字:"八苦池需引八类亡魂泪为引,如今池水却被‘怨憎会’污染。"
苏墨将聆天珮碎片浸入池水,耳廓鳞片倒竖:"池底有青铜锁链拖动声,链头拴着......"他突然呕出黑水,水中游动着广川王墓的尸蚕,"是炼魂使的‘八苦链’!"
阿湘的朱砂伞旋入池中,伞骨桃木钉击碎青砖,露出下方倒置的青铜佛塔。塔窗内飘出三百张哭脸,每张脸都是观音像泣血的模样。陈无相挥笔蘸取池水,在《百鬼夜行图》上勾出千手观音轮廓,画到第三十二臂时笔锋突然失控——那手臂分明握着失踪的韦陀杵!
子时的雷音寺废墟磷火飘摇,穿百衲衣的邪僧正在焚烧《金刚经》,灰烬中浮出扭曲的"卍"字符。苏墨耳尖鳞片渗出血珠:"他在用反诵《地藏经》召唤饿鬼道!"
陈无相抛出桃木杖,杖身《黄庭内景经》文字化作金索缠向邪僧。对方忽然扯开僧袍,胸口纹着倒悬的菩提树,树根处插着韦陀杵:"佛说众生平等,这韦陀杵镇魔三百年,也该让魔尝尝被供奉的滋味!"
阿湘的朱砂伞展开成曼荼罗阵,伞面《百鬼夜行图》飞出夜叉罗刹。邪僧手中的韦陀杵突然暴长,杵尖挑碎阵图,佛光反被鬼塔纹污染成黑芒。慧明突然跌坐诵经,手中佛珠炸裂,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射入废墟地缝:"陈施主,佛门八苦可化莲台!"
陈无相咬破指尖,以血在虚空画出完整的千手观音像。群仙图中的观音突然睁眼,第三十二臂握住《续神录》幻化的韦陀杵,佛道金光交织成网。邪僧胸口的倒悬菩提树轰然炸裂,树根处爬出九只衔尾蛇般的尸蚕。
"南无观世音菩萨。"慧明将玉净瓶残片按入池底,枯柳逢春抽出新枝。八苦池水突然倒卷,洗净观音像上的血渍。苏墨耳中涌入万千梵唱,谛听图腾在背上绽放金莲:"西北三十步!韦陀杵在饿鬼道裂隙!"
陈无相挥笔劈开虚空,裂隙中伸出三百鬼手抓着韦陀杵。阿湘的朱砂伞化作火凤冲入裂隙,衔回法器的瞬间,伞骨熔成金液滴入《百鬼夜行图》。观音像的净瓶复原如初,瓶中柳枝轻拂过青铜棺裂缝。
五更天的浮生斋檀香缭绕,慧明正在重穿佛珠。陈无相展开修复的观音像,莲台下浮现新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苏墨把玩着新得的菩提耳坠,忽然指向城北:"当铺收了架焦尾琴,琴腹有魏晋年间的广陵散工尺谱......"
阿湘抚过朱砂伞新熔的金骨,伞面《百鬼夜行图》多了尊持杵韦陀。襁褓婴儿突然咯咯首笑,饕餮纹爬上耳垂,枯萎的金莲根部却冒出嫩芽。
檐角青铜铃无风自鸣,新的悬红榜飘落案头——寻能修补古塔风铃的巧匠,铃舌刻着《楞严咒》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