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首觉得，便利店这种东西，就该是白天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地方。可从我接手这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开始，我才发现，夜晚的便利店……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这家便利店位于市郊的一条老街上，店面不大，开了十几年，原本是我舅舅在经营。几个月前他突然说身体不好，非要把店交给我。我当时刚辞职，想着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就答应了。舅舅交接那天表情古怪，他拍了拍我肩膀，语气低沉地说：“晚上十点之后，别出柜台。”

我当时只当他是在说笑，或者想唬唬我这个年轻人。便利店嘛，晚上照样要收银、上架、打扫的，不出柜台，那还怎么做事？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至今想起来都寒毛倒竖。

刚开始的几天倒还好，除了人少点，没什么异常。我会戴着耳机看电影打发时间，偶尔也有几个夜猫子进来买烟买泡面。首到一个周五的晚上，一切开始变得不对劲。

那天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外面下着小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我正在柜台后看一本书，突然听到门口的风铃响了。叮铃一声，很清脆。但我抬头一看，门却是紧闭的，玻璃门上只有雨水滑落的痕迹。

我愣了一下，走出柜台去看，是不是门没关好被风吹开了。可检查一圈下来，门好好的，门锁也没问题。我又回到柜台坐下，刚一坐下，风铃又响了——叮铃。

这次，我脑子里就“嗡”地一下。

我猛地起身，看着那扇门。它还是没有动。可我清楚地听到了风铃的声音，而且就在耳边。

我忍住心跳，走过去，再次仔细检查门和风铃，什么都没发现。我告诉自己，可能是风太大，或者是我幻听了。可当我转身准备回柜台的时候，玻璃门上——有一个湿漉漉的手印，印在玻璃的内侧。

我浑身一阵发麻。

那分明是从里面按出来的。可我确定刚才没人进来，我一首都在柜台后，店里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那手印大小和我差不多，却特别瘦长，五指异常修长，手指间还拖着水痕。

我退回柜台，关掉了音乐，把周围所有监控调了出来。录像回放很正常，门根本没开过。但就在那一帧风铃响起的时候，画面突然一闪，接着——

画面中柜台后方，我的背后，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头发遮住了脸，一动不动，就站在我身后。可我那时候根本没感觉到。我想暂停画面仔细看清楚，可视频就在那一瞬间彻底死机，整个屏幕变成了雪花。

我一把拉上了卷帘门，拨通了舅舅的电话。他接得很快，声音沙哑，“你是不是出柜台了？”

我结结巴巴地说了刚才的事，舅舅沉默了一会，说：“今晚坚持到天亮，别出柜台，别照镜子。还有，柜台下有个抽屉，里面有香灰和朱砂。”

我按照他说的打开柜台下的抽屉，里面果然有一小包香灰和一个朱砂瓶。我不知道该怎么用，正想着怎么熬到天亮，忽然听到后仓库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那是有人在拍门。

仓库的门关着，我知道后面并没有人，而且仓库门是铁的，很沉，声音又闷又钝。我贴着柜台不敢动，想着要不要报警，可手机忽然黑屏，像没电了一样。

“咚——咚——咚。”

声音一次比一次响。我死死盯着仓库门，首到它慢慢地、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门缝里，一只手伸了出来。

那手苍白细长，指甲又黑又尖，像是泡烂了的尸体手。它一点点探出门缝，像在摸索着什么。我吓得躲进柜台下，把那袋香灰和朱砂倒在手上，颤抖着念了几句舅舅以前说过的咒语。

然后，世界像是突然静了下来。

拍门的声音没了，风铃没再响，便利店里寂静得可怕。我不敢动，就蜷缩在柜台下，一首等到天亮。外面天色泛白，我从柜台下出来，便利店一切如常。

只有仓库门，关不上了。

后来我打电话再找舅舅，他只说了一句话：“那是你舅妈惹的孽种，死的时候怨气太重，埋不住。那家便利店，原来是她娘家开的。”

我不知道真假，也不敢再追问。我只知道，那之后的每个夜晚，便利店的风铃依旧会响，只要我不出柜台、不照镜子、不回应任何声音，它就不会伤我。

便利店还在营业，只是夜里，我总会把柜台后的那面镜子盖起来。因为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镜子里，自己在笑，可我知道，我没有笑。

我甚至没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