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烽烟连大漠,滇缅云气接苍穹。
将军百战穿金甲,壮士长歌踏晚风。
三月二十七日,克里姆林宫作战室。
利利亚抱着卷宗进来时,军靴上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指尖在文件封皮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克里米亚的局势恶化了,斯大林同志。”
我示意摊开地图,黑海沿岸的红色标记正被蓝色潮水般的德军符号吞噬。
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像枚生锈的铁钉,楔入德军进攻路线。
“曼施坦因的第十一集团军己经突破刻赤防线,”
“他们用舰炮轰击苏军阵地,每天倾泻万发炮弹。”
作战室的煤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面破碎的旗帜。
我注意到他领口的红星徽章歪了,伸手帮他扶正:
“守军的补给还能维持多久?”
“最多十天,”她翻开补给清单。
“黑海舰队的运输船每天损失三分之一,水手们把面包屑藏在救生衣里,留给岸上的陆军。”
我想起去年见到的刻赤水兵,他们的甲板上焊着临时炮台,驱逐舰在德军轰炸机下穿行:
“告诉舰队,就算用渔船运面包,也不能让要塞断粮。”
利利亚点头,从卷宗里抽出航拍照片:
“这是塞瓦斯托波尔的地下工事,士兵们在岩壁里挖出迷宫般的通道,”
照片中,战士们趴在弹坑边缘,用缴获的德军机枪扫射。
“他们用碎玻璃和铁丝做陷阱,连护士都拿起了步枪。”
我盯着照片中某个士兵的脸,他的眼神像头受伤的狼,额角缠着渗血的绷带:
“把这些照片印成传单,空投到德军后方,让侵略者看看什么是苏维埃的韧性。”
话题转到远东,利利亚翻开另一份电报:
“麦克阿瑟将军在澳大利亚发表演讲,”她清了清嗓子。
“‘今天,我站在这里向自由世界宣告:日军的暴行必将遭到惩罚,胜利终将属于正义一方……’”
我摸出烟斗,却没点燃,只是在掌心碾动:
“他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在菲律宾登陆?”
“目前还在整编,”利利亚的手指划过“巴丹死亡行军”的记录。
“但演讲在东南亚引发强烈反响,缅甸的抗日游击队截取了日军广播,用扩音器在丛林里转播。”
北非战场的情报夹在卷宗中间,隆美尔的非洲军正在沙漠中推进,英军退守加扎拉防线。
利利亚指着地图上的骆驼商道:
“德军用缴获的苏军卡车运输燃油,那些卡车的水箱上还刻着‘乌拉尔制造’。”
我想起乌拉尔工厂的童工,他们在机床前晕倒时手里还攥着炮栓:
“我们的装备反倒是给了希特勒当玩具,可惜了。”
利利亚接着说“蒙哥马利在到任后,正在积极储备水源与装备。”
“沙漠战的关键在水源,把每一口井都变成德军的坟场。”
缅甸战场的报告带着湿热的气息,远征军的蓝色标记在同古顽强固守。
利利亚翻开戴安澜将军的战报:
“第二百师用刺刀和手榴弹打退日军五次冲锋,”
她的声音里带着敬意,“但英军提前撤退,导致侧翼暴露。”
我看着同古城的坐标,那里现在应该布满了战壕和弹坑:
“给常将军发份电报,就说‘盟军的背信弃义比日军的子弹更伤人’。”
利利亚快速记录,钢笔尖在“背信弃义”西个字上停顿片刻:
“是否需要抄送罗斯福总统?”
“不必,”我望着墙上的世界地图,缅甸的丛林像道绿色的屏障。
“让史迪威将军转告英国人:如果继续逃跑,下次见面时,我们只会给他们看盟友的背影。”
中午时分,利利亚送来午餐,黑面包和咸鱼的味道混着油墨味,让人食欲全无。
她指着我面前的报纸,头版登着麦克阿瑟的演讲摘要,标题是《自由不会屈服》。
“中国战场的报纸转载了这篇演讲,”她用刀尖戳了戳报纸。
“重庆的学生把摘要刻在木板上,沿江漂流到敌占区。”
我咬了口黑面包,硬得硌牙,想起列宁格勒工人每天200克的配额
下午的会议持续了西个小时,讨论如何从远东抽调兵力支援克里米亚。
朱可夫的电报不断传来,德军在刻赤的攻势越来越猛,守军己经开始肉搏战。
利利亚突然接到加急情报,眼睛猛地睁大:
“塞瓦斯托波尔的水兵们炸沉了最后一艘巡洋舰,”
她的声音发颤,“他们说‘船沉了,但军旗不能落’。”
我站起身,对着黑海方向敬礼,仿佛能看见那面在硝烟中飘扬的红旗,听见水兵们最后的歌声。
黄昏时分,利利亚整理着各地战报,忽然轻声说:
“梁赞州的粮食危机更严重了,斯大林同志,”她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
“今天收到的密报,那里的农民开始挖野菜充饥,有人误食毒草死亡。”
“并且,春播工作开展的也远不如前,还没有完成三分之一的任务”
我看着她眼中的忧虑,昨天她收到了家乡的来信,信里夹着几根枯黄的麦穗:
“通知米高扬同志,明天一早去梁赞州,我们要亲自看看那里的情况。”
她点点头,迅速在日程本上记录,钢笔尖划破了纸页:
“需要通知当地政府吗?”
“不用,”我抓起军大衣。
“就像普通的视察——有时候,真话只在没有准备时才能听见。”
夜幕降临时,作战室的地图前只剩下我和利利亚。
她指着克里米亚的红色孤岛,那里的炮火映红了黑海的夜空:
“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首到最后一个人,”我轻声说。
“就像我们在莫斯科、在列宁格勒、在每一寸苏维埃土地上做的那样。”
她突然伸手握住我的袖口,又迅速松开:
“请您一定要写点什么,给塞瓦斯托波尔的战士们,他们需要知道自己不是孤军。”
我望着窗外的星空,想起安德烈的子弹壳,想起那些用拖拉机炸弹对抗坦克的农民:
“明天吧,等从梁赞州回来,我会亲自起草嘉奖令。”
利利亚离开时,走廊里传来她和卫兵的低语。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太累,担心这个替身能否撑到胜利的那一天。
但此刻,我更担心的是梁赞州的农民,那些在初春的寒风中挖着野菜的老人和孩子。
他们的肚子里,是否还能撑到第一场春雨。
摸出怀表,指针指向九点十五分。
远处,克里姆林宫的红星照亮了莫斯科的街道,某个窗口传来手风琴声,曲调是《喀秋莎》。
而在千里之外的克里米亚,在北非的沙漠,在缅甸的丛林,都有苏维埃的儿女在听着同一首歌,流着同样的血。
而明天,我将走进梁赞州的农庄,以农民阿列克谢的赤子之心,去看看那些被战争和体制压弯了腰的人们。
或许,在他们的眼睛里,我能找到继续扮演这个角色的力量,找到让苏维埃真正站起来的答案。
熄灯前,我在作战日志上写下:
“当枪炮声远去,我们是否还有资格面对那些用野菜充饥却依然相信祖国的人民?这是比任何战役都更严峻的考验。”
窗外,春雨悄然落下,打湿了红场的石板路。
但愿这场雨能滋润梁赞州的土地,但愿那些埋在冻土下的种子,能在我们的努力下,早日长出足以支撑整个国家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