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此时已经找上了江宁教坊司的主事庞宏。
虽然作为江宁教坊司的主事,也有从八品的官身,手下还管理着数百号人,不过庞宏向来不被江宁的权贵放在眼里——用转运使赵崆的话说,庞宏这孙子,也就一个大号的龟奴而已。
今晚的庞宏便又被盐铁司的冯监司训斥了一通,他好一通的赔罪,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未等回到教坊司,便拿几个不长眼的轿夫狠狠的抽了顿皮鞭,教坊司的一众歌姬仆从远远看到他脸色不对,都远远的躲着他,生怕殃及池鱼。
后院里关着个前段时间新发配来的小娘子,乃是个低级犯官的家眷,这小娘子一被送来就被庞宏看上,又没什么背景,便被庞宏做了手脚弄了个病役,养在后宅供其享用,这会儿在小娘子身上狠狠发泄过,他心里才稍微舒坦点。
“擦你娘,一个死太监还敢跟老子摆脸色!不要哪天落在老子手里!弄不死你个死太监!”庞宏喘着粗气大声咒骂着,在这后院也不怕谁听了去。看小娘子歪着头躺在一边抹泪,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伸手在小娘子胸前的上掐了一把:“还不给爷清理干净?没长眼的东西!”
那小娘子慌忙起身来,光着身子去打了水来给庞宏擦洗,这也是庞宏的规矩,只要他在宅里,就必须得身无片缕。
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任由小娘子吃力的将身子翻过来擦洗完毕,庞宏等着小娘子前来按摩捶打,就一直趴着没动弹,办了事后身子有些倦了,接着一只手在脖颈肩背间游走按动,手法却比平日里精妙得多,舒服得他呻吟一声,几乎都要迷糊过去。
正享受间,那手掐按在他的后颈上,力度猛然加大,直接将他按死在床铺上,将他登时惊醒,手脚翻腾却抓不到任何依靠,脸鼻都被按在绸面枕头上无法呼吸,在他几乎背过气的时候才将他提转过来。
庞宏开始以为是小娘子暗算自已,可一转眼就知道小娘子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那手上的力道几乎将自已的脖子都掐断,他都恐惧得以为要被这人生生掐死了,却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放他一马。
拼命的咳嗽中,庞宏好不容易回过气息,才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坐在桌前,拿着桌上的酒壶自斟自饮,看他回过神来,笑着举杯道:“庞管事当真好雅兴!这酒不错,要不叫你家护卫前来热闹热闹?”
庞宏倒是想叫人来着,可他不是傻子,刚刚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看清了屋里的形势,来的有四个人,都是精壮的黑衣汉子,黑衣蒙面,两个守在门口,两个在屋里。屋里的两个一人在桌前坐着,身形看起来颇高,另一人身形中等,背负着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颇有些兴致的模样。
那小娘子被放在地上,身上盖了条薄衫,没什么动静传来,估计是被弄晕了过去。
单就这四人怕也不是他家中护卫能解决的,看这些人有恃无恐的模样,恐怕也不怕他喊人过来,既然这些人没有第一时间将他干掉,说明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几位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庞宏拱手赔笑:“不知好汉是求财还是怎么,都好商量,都好商量。”
只是他浑身赤裸的点头哈腰,看着说不出的滑稽。
站着那人丢过来一件袍衫让他先穿上,才哑着嗓子道:“我家主人想找庞管事要两样东西......”
声音当然是伪装的,不过从露出的眉眼庞宏倒能看出这小贼的年纪应该不大。
不过庞宏可不敢细看,他活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不是好事。只低趴着身子,乖巧之极的问这些强人需要的是何物。
“就要两个人而已......”
庞宏才知道这些强人要的是一个苏州籍的三个歌妓,一个姓秦,两个姓曹,刚好他都有些印象,这三个歌妓好像还是一家人。
庞宏有些为难,姓秦那个还好说,虽然也有些姿色,毕竟将近三十岁的人了,不算什么紧要人物,两个姓曹的却不好轻易答应,一个算得上是教坊司的红牌,另一个则是有人预定了准备开荤的,那人的权势他也轻易开罪不起。
庞宏心想这些人虽然手段不齿,但既然求到自已这里,总不会强人所难,便将自已的难处如实相告,那年轻人点点头,理解道:“当然不会让庞管事为难,我们是专门备了厚礼来的,来,将礼金给庞管事送上。”
门口的汉子走进来一个,将两锭官银放在了桌子上,庞宏脸上堆笑,心下却暗骂:擦你娘,当老子没见过银子么?
那年轻人也颇为不悦:“你这家伙不长眼得很!庞管事像是贪财之人么?你这么点东西也拿得出手?”
那汉子嘿嘿一笑,才将背上的一个包裹丢在桌上,黑呼呼的一大坨,在桌上直滚了两个来回,庞宏眼尖,看到那包裹的形状就感觉到心里一惊,就看坐着那人若无其事的将包裹打开,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庞宏定眼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果不其然,里面当真是一颗狰狞的头颅。
庞宏被骇得心胆俱裂!
他手下也远不止一条人命,可那都是他交待下去的人办的,他自已何时经历过这种场面?
庞宏登时吓得腿都软了,那年轻人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溜到桌前,让他与那人头面面相对,他才发现这人头居然是自已心腹,护卫头领庞五的头颅!骇得他心胆惧裂,拼命的想嘶吼,却被人捏死住喉咙,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年轻人等了他稍稍恢复正常,才笑着道:“不知道这份礼庞管事够不够?不够咱们再加嘛!哈哈,哈哈。不过我倒觉得庞兄的人头看着挺好看,要不庞兄大方点将人头送上,我家主人说不定更喜欢。”
庞宏裤裆都湿漉漉一片,已经被吓尿了,这时候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忙不迭的磕头求饶:“大爷!大爷饶命!小的立刻去办,小的立刻去办!”
年轻人却不着急,只笑着道:“我家主人是讲究人,人呢是要的,不过规矩还是要讲的,教坊司什么的,听着就让我家主人心酸,我想办个良人身会不会比较好一点?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几位女眷要能真切感觉到是有咱们官府的温暖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