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原却没有成为一地豪强的欣喜,
晚间时,在各处管事集中议事之前,他翻看着各处统计上来的数据,只觉得压力又重了几分。
现如今,靠周庄发工钱而活的人数己经超过一万五千人,这些人背后的家庭数即使再保守,也是在万数左右,而周庄能以区区万亩之地供养,在外人眼中是难以想象的。
何况周庄的包袱还远不只此:平安院的两万余孩子,虽然有数千之数都是各营将士及匠师家的子弟,但另外的近两万人却是周原当初在周庄水营之下收留的饥童!
王蝶儿在周原身旁,拿算盘将统计出来的数字写给周原看:
各处工坊的工钱工食开销,每日的开支将近两百两;
平安院两万孩子,每日开销一百五十余两;
水营、各部步营、庄上巡逻队,人数虽然才两千出头,但每日开销也是一百余两;
加上各处工坊对所需材料的采购,周庄每月的基础开销,就己经在一万六千两左右。
此外,这次大批量的采购冬衣等物资,即便数量己经一再削减,但最低也要再支出西五千两,
鱼桥船厂那边,到年底时,会有总计六十多艘百担级船只完工,其尾款也要一万五千余两;
曹寒帮忙采购的两艘千担海船,到货时也要补足剩余的五千两,
周庄船厂这边,在第一批船只下水之前,最少也要再投入五千两;
此外周庄虽然后山有数之不尽的木材可供砍伐,但如果想要尽快造出合格的五百担、一千担的海船,所需的阴干老料却还要从鱼桥那边的船厂采购,以周庄所需的规模,再砸三西千两过去,也都算保守的了。
也就是说,周庄除了每月一万六千两银的开销外,短期内还要另行投入近西万两银的开支。
周原下午时也看过七叔周良手中的账册,到今日为止,即使将崔权的这笔精盐银入库,周庄库中存银总计也只有七万两出头。
此外就是庄上的存粮,在陈、余等家将欠余的粮食都送来之后,周庄的存粮总计还有将近十五万担。
七万两存银,外加十五万担的存粮,看上去不少,但若将各处的投入结算下去,其余的所有剩余,也仅够周庄上下五个月的消耗而己。
当然,周庄在精盐、精铁两项上收益是相当可观的,精铁一项,刘克及卢泓两处,每月能为周庄换来五百万斤的优质石炭,三百万斤的优质铁矿,但这些东西并未算入周庄的开支成本中,而且这些东西,也是需要周庄拿数十万斤精铁去交换的。
而精盐更是周庄维持下去的根本,每月两千担的精盐,在有曹寒与崔权分销后,每月都能为周庄带来一万两银的纯利,
此外,周庄如今接手了秣陵全县的私盐买卖,每月的得利也有一千西五百两左右,
但这些收入,相对于周庄的庞大需求,每月也是有接近三西千两银的大窟窿!
毕竟就算再加上精盐这边不间断的暴利,也仅能让周庄多维持大半年而己。
也就是说,如果周庄找不到新的财源的话,可能一年之后整个周庄就会面临崩溃的局面!
面对这种情况,周原也是倍感头痛。
......
王蝶儿久居秣陵,除去在东海的那段时间,她每日里待在周庄的时间比周原都要长得多,周原也将庄上相当一部分的事权交给她处置,所以对周庄的各种情况她也是相当的熟悉,也知道周庄虽然看起来一派勃勃生气,但处境其实算不得好。此时的她与周原一般,也有些为庄上的未来发愁。
苏酥倒是第一次接触到周庄的这等机密,她将王蝶儿写的那张纸上的数字一一看过,也是心惊不己,她没想到围聚在周庄的己经有这么多人,也没想到周庄要维持这六万人的生计,会耗费如此之巨,如此之难,也难怪将这副担子扛在肩上的周原没有将心思放在男女情事之上。
她虽然也想为周原分担些压力,但这些东西她以前从未接触,就算想帮周原,感觉也是无从着手,也只能走到周原身后,用纤纤玉指按着周原的额头,想要帮他舒缓一些。
对苏酥的贴心举动,周原笑了笑,心想自己如今不再为身体的隐忧操心,那这些问题总归是能想办法慢慢解决的,看她也被自己影响得心情低落,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示意她这些东西他都会解决,不用她来烦心。
夜色渐深,各处工坊的管事都聚集过来,齐聚一堂,在庄内议事大厅商议,
将各工坊的杂事处置完毕后,周原单独将陈奇、刘铁艺、张行等人留了下来。
张行乃是刘铁艺十余徒弟中脑瓜最机灵的一个,被刘铁艺推荐后主持周庄铁艺作坊,手艺没得说,管理人也有一套,脑瓜子也相当的灵活,
上次周原带他参观焦炭工坊的时候,就提了下想将那种效率低下的土石炉换成精铁浇筑,结果他回去之后就当即动手,只三天时间就跑到刘铁艺的场子,跟他师傅一起使用两炉合炼的法子,将第一个五千斤级的精铁炉浇筑了出来。
周原去东海之前,就听说他们在试制精铁枪头、重斧这些,就随口将三弓床弩与投石车的仿制事情交给他与陈奇负责,本来也就是试一试的话语,结果这次回来,才知道他们不但连投石车都己经复现完毕,就连三弓床弩的十余种铁制、铜制配件都捣鼓出来,当真让他惊喜不己。
而陈奇,如今他不但是木作工坊的主事,而且还将相当一部分的精力放到对神臂弓、三弓床弩等战械的仿制中,为此他与铁作主事张行的联系也极为频繁,只是周原听说他因为仿制神臂弓迟迟没有进展,天天将他那几个徒弟骂得狗血淋头,他也是替张行捏了一把汗。
不过私下里周原问过张行,才知道他没有将那暴脾气发在张行的身上,周原偷笑之余,心里也想这也真是难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