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回过头去,就见那光头扔了火把,头上的帽子早不见了踪影,怒目横视中挥舞着长枪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
杨邦武夷然不惧的站在渡口,待得那光头冲到近前,斜身挥刀滑过长枪,再顺势一带,斩在马后腿上,奔马势急,痛嘶中失去重心,冲倒在码头前,将那光头直甩入渡口的草棚。
杨邦武再不停留,不等后面几人追来,纵身跃上船头,对着后面气急败坏快马追来的几个山贼高声喊道:
“不劳各位当家远送!今日之情暂且记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
两个船工被逼着撑船而行,将到河中时,后面的山贼都陆续赶到,在码头举着火把挤挤的站在一起。
只是顺水撑动中,数艘船已行出数十米远,而且沿河两岸都是无路的荒山野岭,众山贼都无计可施,也有十来个山贼在光头的带领下跳下水追来,当然在几乎齐胸的河水中,这些也只是徒劳。
周原还看到有山贼对着这边射箭,好在只是猎弓,而且船行渐远,不要说准头了,射来时连船都已经够不上了。
这松懈下来,周原才感觉手上的荆棘实在是碍事,借着月光将手上的荆棘大略的拔下。
杨邦武刚刚激战一番,有些荆棘都入肉甚深,他倒不甚在意,只是一旁的王哲也没有了刚才的狠劲,低声哭痛让王蝶儿给他收拾。
只有王蝶儿,这小妞当真是天生的好命,今日受了这般大的刺激,结果不但脸上手上没见一丁点的伤口,周原见她这会功夫连衣裳都已经收拾得齐整了,依旧娇艳动人,若不是奔行一路乱了头发,今次怕就只当是白虎寨免费一日游了。
见周原盯着自已看了几眼,王蝶儿脸色微红,却也大方的回看过去道:“此次可真是多亏了周公子和杨大叔了。”
周原不在意的笑道:“谢我就不必了,你要不再骂我就好。不过杨叔是必须要谢的,刚刚你们两个可是累了我们杨叔一路。”
杨邦武嘿嘿一笑,不接这话,只指着对面码头的众人道:“怕是不肯善罢甘休啊。”
这时候码头边略安静了下来,那个光头的山贼又被人架着拖回到码头边,指着这边骂道:“几个没卵货!周家小贼,你杀我儿子,爷爷定要血洗你的庄子上上下下!”
周原歪歪嘴,笑着高声回骂道:“怕你不成,老子就在庄上等着你来!你要不来,就是养的乌龟王八蛋!”心里对这些人的威胁毫不在意。
听着对面狠话不绝,杨邦武按了按周原的肩膀,心想这些家伙在这里逍遥惯了,秣陵周氏在官场的名声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想了想后沉声对着码头喝道:
“周公子乃是我睦州青溪方氏四爷的爱婿,方氏在整个睦州也是首屈一指的豪雄,麾下儿郎过千,想来各位当家不会不知!”
“几位当家今日将周公子无故绑为肉票,已经是将我们方氏开罪不浅。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之事不如揭过,方氏也不会再追究诸位当家今日之过。若诸位好汉来日到得青溪,方氏必定以礼相待,当然今日贵当家公子的事,周公子也会略做补偿……”
码头众贼顿时暴跳如雷,即使隔着远了,也纷纷怒骂起来:
“操,青溪方氏很叼么,老子兄弟几人在这里就是天王老子,就算是那皇帝老儿来了也只是个狗屁!青溪方氏是个什么东西!”
“你他妈隔着这里几千里,你来拿青溪的来威胁老子二叔!你当老子们这上百号兄弟是吃素的?有种叫人来玩玩!”
“呸!兄弟们,下次青溪过路的,男的全杀了喂狗,女的玩了再杀!操,不但是青溪,只要是跟睦州挨边的全不放过!
“补偿?补偿你妈个头!血洗周庄,杀尽周家上上下下,鸡犬不留!”
……
船走得越发的远了,山贼的骂声虽越发难听,不过早已经听不到了,杨邦武也不再去看他们,仔细想了想,皱眉说道:
“这伙土匪窝在这山沟,我们青溪的也没放在他们眼里,周老爷子虽在镇江,但他老人家的名号我更是不能提。只是这梁子终究结得深了,你庄子离这里又近,是个麻烦事啊……。”
周原呵呵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这穷山恶水的,这些人也是嚣张惯了,不过也不怕他们。何况周老爷子来镇江是寻清净的,我们惹的事,自已扛着就是,可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对这些乌合之众的一伙山贼,周原可没什么重视的感觉,不说后世的经验,便是在当世的记忆中,随便找找关系调动下县里的厢军剿了便是,何虑之有?
倒是杨邦武所提的周老爷子,乃是如今名传天下的铁臂膀周侗,与杨邦武略有些渊源。而这周侗,不要说是在现在,便在千年之后的记忆里,周原也能知道些他的名号,想想这能够名传千古的一代奇人,周原心里倒是极渴望能有缘分见上一见,当然现在是想都不要想的了,
等到又行了一路,周原拿刀将其他两船的系绳斩断,指着极远处已经不再能见的群贼方向说道:“只是一群目中无人的乌合之众罢了,他们要敢来,就叫他们有去无回!”
周原转头看见蹲坐着的高仪肩头上有血不断渗出,脸色也极苍白,问道:“如何,你不要紧吧?”
高仪忙挣扎着起身垂首道:“谢公子关怀,小的没什么大碍,就是头晕,歇歇就好。”
周原点头道:“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下,别那么多礼节,跟我在一起随意点,这里我看着。回了庄子公子我有赏,大大的赏!”
杨邦武笑着说道:“高仪这小子不错,今天下午你被劫的时候我拉他先跑,他还骂我来着,也不要我帮他,说要自已一人来……真真够得上忠义!是条汉子!”
周原点点头,对高仪拱手做谢,又想起张平的事,不免有些黯然,问过高仪才知道为了晚上救他出来,两人只能寻了个地方将张平草草掩埋,时间紧迫,看来也只有等这事平息下来后再找机会料理张平的后事了。
杨邦武见周原也有悔意,便不再说他,对周原道:“就你庄子上现在的人手,怕是难办,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