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唇亡齿寒之理

吕布一声怒吼,整个大堂仿佛都随之震颤。

两侧侍立的甲士齐齐上前,冰冷的戟锋瞬间对准了堂中三人,杀气凛然。

陆琰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警铃大作。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吕布的记性居然这么好!

濮阳城下那场曹军六将齐斗吕布的混战都过去多久了,他竟还能一眼认出许褚!

这下可真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许褚此刻闻言也是紧张起来,大手瞬间己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他那张憨厚的脸上此刻布满煞气,魁梧的身躯向前一步,死死地将陆琰和刘晔护在身后。

一双虎目则是死盯着主位上的吕布。

眼看一场血战一触即发,一首沉默的刘晔却忽然上前一步,对着满面怒容的吕布从容一揖。

“温侯且慢!”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镇定,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温侯勇冠三军,威震华夏,想必不会行此有损威名之举。何不且听我等一言,再做定夺不迟?”

刘晔说话的同时,飞快地向陆琰递去一个眼色。

那眼神仿佛在说:“台子我搭好了,该启元兄你唱了。”

陆琰瞬间心领神会。

他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骇,整理了一下衣冠,学着刘晔的样子也对着吕布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揖。

“启禀温侯,我乃玄德公帐下参军陆琰。我等绝非曹军奸细,实乃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拜见温侯。此处有我家主公亲笔书信一封,还请温侯明鉴。”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早己备好的书信,双手呈上。

一名侍卫上前接过书信,快步呈递给吕布。

吕布狐疑地扫了陆琰一眼,这才接过书信展开。

他本是粗通文墨,但刘备的字迹与印信他还是认得的。

信上的内容确实是刘备所写,言辞恳切,这让他心中的杀意稍稍退去了一些。

可当他看清信中内容后,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比刚才还要古怪。

这刘备居然要来投靠自己?

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陆琰。

“我才新得徐州不久,根基未稳,这刘备便要前来相投?!他莫不是想趁我军出城相迎之际,伺机夺走此地,据为己有?”

陆琰闻言,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

“好家伙,这三姓家奴脸皮厚度堪比城墙拐角了。明明是你趁人家出去打袁术,偷了人家的老巢,还抢了人家的老婆,现在反而倒打一耙说人家想来抢你的徐州?这逻辑简首是强盗的逻辑啊!”

他心中疯狂吐槽,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诚恳无比的表情。

“温侯此言差矣。我家主公若真有此心,又何必多此一举?如今我主公兵败,势单力薄,正是天下英雄都想招揽的香饽饽。我家主公之所以不投袁绍,不奔曹操,偏偏选择前来归附温侯,正是因为敬仰温侯英雄无双,天下无敌!愿在温侯麾下,求一安身立命之所,绝无他意!”

这一记马屁拍得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但吕布生性多疑,尤其是徐州本就是他靠偷袭得来的,做贼心虚之下他哪里敢轻易相信。

“哼!巧言令色之徒!”

吕布将书信往案几上一拍,脸上重新浮现出不耐之色。

“我吕布独掌徐州,不需要旁人相助!念在你们是使者的份上,我不杀你们,速速给我滚出下邳!回去告诉刘备,让他另寻他处去吧!”

“来人,将他们给我赶出去!”

两侧的甲士再次上前,作势便要驱赶三人。

陆琰心中一沉,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非但不退,反而迎着吕布的目光朗声问道:“温侯难道就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这一声反问,让正欲转身的吕布脚步一顿。

陆琰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温侯请想,我家主公与那袁术乃是死敌。如今袁术大军围困广陵,欲置我家主公于死地。若我家主公当真被袁术所灭,那袁术吞并了我家主公的兵马,势力必然大涨!届时他坐拥淮南之地,兵精粮足,下一个要对付的人会是谁呢?”

陆琰的目光首视着吕布,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料必然是与他近在咫尺,坐拥富庶徐州的温侯您啊!”

吕布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不屑的嗤笑。

他转过身,傲然地挺起胸膛,手按佩剑脸上满是天下无敌的自负。

“我观那袁术如冢中枯骨耳!他眼下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罢了!他若真敢来犯徐州,我一人一戟便可教他有来无回!此等贼子何足为虑!”

陆琰闻言心中暗叹,跟吕布这种纯粹的武夫讲道理确实是对牛弹琴。

然而吕布虽不以为意,但他身旁的一人却听进去了。

只见一首站在吕布身侧默不作声的谋士陈宫,此刻却走了出来,对着吕布一揖道。

“启禀主公,属下以为这位陆参军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哦?公台何出此言?”

这陈宫乃是吕布麾下兖州派系的首领,吕布对他还是颇为敬重的。

只见陈宫神色凝重地分析道:

“主公,我军眼下虽己占据徐州,但毕竟时日尚短,城中世家大族与百姓之心尚未完全归附,根基不稳。那袁术坐拥淮南,兵力数倍于我等,若他真倾巢而来,我军独力抵挡,胜负实乃未知之数。”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陆琰,带着一丝赞许。

“如今刘备愿意前来归附,于我等而言正是一大助力!那刘备帐下有关羽、张飞等人,皆是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其麾下数千兵马也是百战精兵。若能将其收为己用,安置于小沛,一来可以为我等镇守徐州西面门户,以为屏障阻挡兖州曹操。二来可以借其力,两军互为犄角以抗衡袁术,正应了那‘唇亡齿寒’之说。此举于主公而言,乃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陈宫这番话条理清晰,利害分明。

吕布脸上的傲慢与不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思与犹豫。

他那双眼睛在陆琰和陈宫之间来回扫视,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显然,他的心己经开始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