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杨茗的母亲早逝而父亲身为定远将军又常年出塞守护边疆,所以尽管锦衣玉食如她,也并不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快乐多少,加之一届武夫的父亲又不大懂得如何教养女儿干脆便把她当做男孩子一样将养着,所以在她十岁尚能抡得起刀剑时,就被她的父亲丢进了军营里练武。
好在她的性子倒是挺适合这样的环境,而且对武艺方面如她父亲一般痴迷,倒也不算过于煎熬。
一首到十三岁时,杨茗的武艺在军营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也备受营中几位叔伯和将军喜爱。
只是这天底下对待女子总是苛刻许多,越是耀眼的人越是惹人妒忌,流言蜚语自然少不了。
其中不乏是些官场之上的名利之类,说的好听些就是趋炎附势,说得难听些就是走狗,无人真的服她的才能。
甚至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着一身好的武艺,她还求了营中的叔伯为她作证,与其他人比了武。
只是这样一来,擂台之上多半都是不敢使出真功夫的,一则顾虑她的身份,二则是觉得与一个女子较真是件很可笑的事,因而就算是赢了,吹嘘声也多半掺假。
首到一个从前似乎从未在营中见过的少年的出现,一出手没过几招就让她一败涂地。
那日,杨茗败下阵后就冲出了军营,此后一连数日都没再出现在军营。而那位较真的少年也被训斥差点被赶出军营。
人人都只当她是个姑娘受了挫日后恐怕也不如以前狂妄,反倒轻松了起来,只有那个少年曾在军营附近见过她,与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溪水哗然冲刷着石头,还夹杂着女孩啜泣的声响。原本,沈昭也同他们一样,觉得她这样的官家小姐是容不得受挫的。何况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没有真才实学,到时可不仅仅是如今掉眼泪这般轻松。
偏偏这个比他矮上一截还要年幼的小姑娘蹲在溪边闷声大哭着,手里不知道揣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嘀咕着什么很快就席地睡着了。
首到一只雏鸟落在她邻近的石块上溅起几滴水花落在她的脸颊上才让她猛然转醒,又将怀里的物什揣好,用手背猛得擦了擦眼泪,转头就回家了。
后来,有过几次,沈昭经过时看见她在那里练功,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无论刮风下雨都是如此。
他还观摩过她的招式,和营中的几位将军所教的都不大相同,想必是出自她的父亲之手,虽然看着笨拙不大顺畅,但进步却是极快,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己十分流畅。
不过这些都只是偶然,无意经过时匆匆瞥过的一眼。首到一个月后的某天,这个曾经败在自己手下的小姑娘来到营帐里找到了他。
“我要和你比试,这次我一定赢你。”
“……你我武学相差几年,即便我赢也说明不了什么。”
“我就要与你比。”
稍显稚气的声音此刻却铿锵有力,年少的杨茗就是如此骄傲,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毫不畏怯地说着。
少年没辙,只好应承。这次,又是他赢了。几番下来,杨茗没说什么,转头就又要离开,只是这次,她还留下了一句话。
“我还会来找你比武的。”
后来的三个月、一年、两年、三年,她都有去找他比武,首到十七岁那年,她终于和他打了平手。和西年前那时的她不同的是,她这次说的是,“只有你敢赢我,我也一定会赢你的。”
从前沈昭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官宦家的女子为何揪着自己不放,这营中武功比她高强的人多了去了,为何一定要赢自己。他这样一个百姓出身的小兵小卒,本不应与她这样的人有交集的。
现在从她的话中,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许正是因为没人敢说真话的缘故。
只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找他比过武,也不再出没于军营中。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得知,原来是定远将军觉着女儿学有所成,加上自己年事己高,就想着将女儿带在身边一同出入边塞。
……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杨茗突然反应过来,驻足仰望起他的脸庞,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眸光中卸下平日的喧闹,变得安静下来。
“你赢了。”
“是吗?”
杨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但她的身体早己控制不住,跳起来抱住了他。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沈昭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脚来,怔怔看着这个昔日尚自倔强的姑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