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堤神传说・民心所向

建安十七年端午,嘉陵江堤的柳树林里飘满五彩丝绦。朱凯身着素纱襌衣,腕间条形码纹身在晨露中泛着微光,听着堤下传来的《护堤神歌》:"朱公降兮镇洪波,手把算筹定江河,蟹形器兮辨虚实,苜蓿青兮护堤坡......" 歌声混着艾草香,在江面上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卯时初刻,牛弯角堤头的祭台上,三牲祭品冒着热气。老渔翁王老汉捧着金箔贴饰的青铜水尺,带领百姓行三拜九叩大礼,水尺上的 "巴氏水则" 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忽然,江心翻起雪白的浪花,一头两丈长的白鱀豚跃出水面,背鳍上的灰斑竟与朱凯后背的湿疹纹路隐隐相似。

"水神使者!" 百姓们轰然跪倒,有人取出新捕的鲜鱼抛入江中,"请堤神护佑巴郡!" 朱凯望着白鱀豚消失的方向,想起现代生态学知识,忽然朗声道:"此乃江豚,非神非妖,却是江水清浊的镜子。" 他跃上祭台,袖中算筹划出弧线,"若滥捕滥杀,十年后江中将再无此等灵物。"

未时正,河工署前的青铜钟响过七声。朱凯展开新刻的《长江禁渔令》,竹简边缘刻着江豚与齿轮交织的纹章:"每年清明至夏至,禁捕雌鱼;凡捕得白鱀豚者,需放生并报河工署记录。" 他指向水文站的《鱼群洄游图》,"此乃天地生养之道,非神罚,是科学。"

霜华站在一旁,护心镜上的磁石箭头指向祭台方向,玉笛轻点竹简:"百姓既奉你为堤神,便借这神名行护江之事。" 她望着远处正在修建的堤神祠,飞檐上雕着巴蛇与齿轮的合纹,"祠中神像,明日便可落成。"

申时初,堤神祠内。朱凯望着工匠即将完成的自己坐像,忽然按住雕刀:"且慢。" 他展开《治水民夫名录》,上面记着三千七百六十五个名字,"需在神座两侧立碑,刻上所有参与治水的民夫、士卒、士族子弟之名。"

老石匠愣住:"从未有生祠刻百姓名字的先例......" 朱凯笑道:"若无这些手足胼胝的百姓,某不过是纸上谈兵的书生。" 他指着名录首位的 "王老汉","当年洪水最急时,是他带着二十个儿子昼夜搬石,累倒在堤上。"

酉时末,堤神祠前的篝火映红江面。朱凯的坐像端立中央,左手按算筹,右手握青铜水尺,衣纹间暗藏苜蓿与竹笼的图案。两侧石碑上,民夫的名字如星子排列,最末一行刻着 "巴郡百姓共筑此堤"。

邓贤率士族献上青铜鼎,鼎身刻着 "民心即神" 西字:"长史大人与百姓同列,某等深感惭愧。" 他望着石碑上自己儿子的名字,"从此士族子弟皆知,功名不在族谱,在百姓心中。"

戌时正,李严身着便服,站在祠外的柳树下。看着朱凯为老石匠系上代表荣誉的红绸,听着百姓们说 "堤神不是泥胎,是和咱们一起扛过沙包的朱公",忽然想起自己二十年前初任太守时,百姓见他如见阎罗。

"明公," 朱凯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中捧着《巴郡民志》,"凯己将您治巴郡时开凿的老运河记入史册。" 李严摸着书中 "李严凿渠" 的记载,忽然老泪纵横 —— 原来真正的留名,不是靠官威,是靠与百姓同呼吸的岁月。

亥时初,巴郡码头。陈武的护堤队押着三艘违规捕渔船,船上的渔网里竟有两条幼豚。朱凯指着幼豚身上的伤痕:"若再犯,便按《禁渔令》,罚入河工署做苦役三年。" 他取出《水生生物图谱》,"待禁渔期过,鱼群自会繁衍,那时捕捞,方得长久。"

渔民们围拢过来,见图谱上画着鱼的产卵期、洄游路线,纷纷点头:"原来禁渔不是绝户,是让江里有活水。" 王老汉摸着图谱上的白鱀豚,"怪不得朱公不让捕,这灵物专吃害鱼的水蛇,护着咱们的渔网呢。"

建安十八年春分,长江禁渔期的首个开捕日。朱凯站在江心的测量船上,看着渔民们按照《捕捞指南》撒网,网眼大小正合 "留大放小" 的规格。忽然,三头白鱀豚追着鱼群跃出水面,背鳍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

"堤神显灵啦!" 年轻的渔民们欢声雷动,将捕得的第一尾鱼献给朱凯。他却将鱼放回江中,笑道:"真正的堤神,是这滔滔江水,是懂得与江共生的百姓。" 他指向远处的堤神祠,"你们看,祠前的石碑上,你们的名字与日月同辉。"

夏至日,水利学会的弟子们在堤神祠前宣誓。邓忠手捧《巴氏水则》,望着石碑上父亲的名字,忽然明白朱凯的用心 —— 当士族的名字与百姓并列,所谓门第之见,便在这共治的堤防前土崩瓦解。

"学会弟子听着," 朱凯的声音穿过柳林,"治水如治世,需懂天地之道,更需懂百姓之心。" 他指向江心的水文站,"那里的每一道刻度,都是百姓用血汗刻下的,比任何神佛都更值得敬畏。"

秋分夜,朱凯与霜华登上观星台。青铜面具残片发热,映出堤神祠的星图,万千光点汇聚成河工署的齿轮纹章。"百姓将你奉为堤神," 霜华望着他腕间的条形码,"可你偏要刻上所有人的名字。"

朱凯轻笑,望着祠中长明的灯火:"神佛虚无,百姓实在。" 他取出《巴郡户口簿》,上面新添的丁口比去年多了三成,"当百姓知道,自己的名字能刻在神祠,能写进史书,便会觉得这堤防,是自家门前的墙。"

建安十九年端午,堤神祠前的祭祀己变成盛大的狂欢。百姓们不再跪拜泥像,而是抬着刻满名字的石碑游行,每过一段堤岸,便有老匠人教孩子辨认碑上的名字:"这是你爷爷,当年在牛弯角堤背了三天沙包。"

朱凯站在堤头,看着霜华与民妇们一起编五彩丝绦,忽然想起初到巴郡时的自己 —— 那时的他,带着现代的知识,怀着治世的理想,却不知真正的力量,藏在百姓的手掌里,刻在他们共同筑起的堤防上。

江风掠过,带来远处的号子声。朱凯望向长江,禁渔期后的江面更加生机勃勃,白鱀豚的身影不时跃出,仿佛在印证着人与江的和谐。他知道,当百姓将治水的故事编成歌谣,当他们在神祠里看见自己的名字,所谓民心所向,便是治世的最高信仰。

北斗七星在天际闪烁,朱凯腕间的条形码与霜华的巴蛇刺青再次共鸣。他忽然明白,自己从未想过成为神,却在与百姓并肩治水的岁月里,与他们共同创造了新的传说 —— 不是关于天命或神迹,而是关于智慧、勇气与团结的永恒传奇。而这传奇的基石,正是每一个百姓心中那份对安定生活的渴望,和对共同家园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