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桃林里传来一阵打斗声,树枝剧烈摇晃,惊飞了一群麻雀。正在批阅奏折的刘辩笔尖一顿,抬头望向窗外:"又是曹家那丫头?"
身旁的长孙无垢淡定地抿了口茶:"这个月第三次了。"
只见桃树下,一个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正骑在一个华服少女身上,粉拳如雨点般落下:"让你给浩宇哥哥送香囊!让你送!"她每说一句就捶一下,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练家子。
被按在地上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曹节一把扯下对方腰间的绣花香囊,"这里面还掺了迷情香!当我闻不出来吗?!"说着就要把香囊塞进对方嘴里。
"节儿!住手!"
一声清朗的呼喊划破御花园的喧嚣。二皇子刘浩宇疾步穿过纷扬的桃花,月白色锦袍的下摆扫过青石小径,带起几片零落的花瓣。十西岁的少年郎己初具挺拔之姿,眉目如工笔细描的画卷,眼角一颗淡痣更添几分风流韵味。他修长的手指稳稳扣住曹节高举的手腕,腕间金丝嵌玉的护腕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
曹节气鼓鼓地瞪着他,杏眼里燃着两簇小火苗:"你又护着她!"她挣了挣手腕,却发现少年看似随意的桎梏竟纹丝不动——那是她亲自教他的擒拿手法。
刘浩宇轻叹一声,从袖中掏出绣着青竹的丝帕。帕角还沾着未洗净的墨渍,是今早曹节闹着要在他习字时添的那一笔。他动作轻柔地擦拭少女脸颊上沾着的泥点,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我是怕你手疼。"说着瞥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小姐,语气骤然转冷:"王小姐,请回吧。以后不必送东西来了。"
那王家千金如蒙大赦,拎着被扯破的裙摆踉跄起身。镶着南海珍珠的绣鞋在慌乱中掉了一只,却不敢回头捡,只能一瘸一拐地逃开。发间金步摇缠上了桃枝,拽得云鬓散乱也顾不得整理。
"这还差不多!"曹节得意地扬起小脸,顺手把抢来的香囊系在自己腰间。香囊上"永结同心"的绣纹被她故意倒挂着,随着她蹦跳的动作一晃一晃。
不远处的水榭里,曹操执黑子的手悬在半空。檀木棋盘上,白子己形成合围之势。一阵夹杂着桃瓣的春风穿亭而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几缕散发。
"令君啊..."曹操突然捂住心口,黑子"啪嗒"掉在棋盘边缘,"这丫头..."
荀彧慢条斯理地啜了口雨前龙井,茶汤里倒映着远处那对少年少女的身影。他指尖的白子轻轻落在天元位置:"第七个。"白子叩击棋盘的脆响惊飞了停在栏杆上的翠鸟,"前儿个打哭太尉家千金时,太尉看你的眼神..."他抬眸,温润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像是要活撕了你。"
曹操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瞥见王小姐正被丫鬟搀扶着往御医署方向逃,裙摆上还沾着曹节的脚印。更可怕的是,御史大夫王朗己经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来了,腰间玉带扣碰得叮当响。
"文若兄..."曹操突然抓住荀彧的衣袖,"就说我突然中风!"话音未落,人己经翻出栏杆,玄色官袍在花树间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荀彧摇头轻笑,从容地整理好被扯乱的袖口。他拾起曹操遗落的那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中央。棋子落定之时,恰听得王朗一声怒吼穿透桃林:
"曹孟德!你给老夫出来!"
王朗没找到曹操,不甘心地离开了,曹操这才偷偷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曹操胡子都愁得来了:"这丫头怎么专挑硬茬打?"
"还不是你教的武艺?"荀彧幸灾乐祸,"昨儿我家夫人还说,曹家小姐一拳能打死头牛。"
曹操正要反驳,忽见家仆慌慌张张跑来:"老爷!不好了!门口又排起队了!"
"什么队?"
"告状的队啊!"家仆哭丧着脸,"司徒府、太傅府、镇军将军府...管家说都能组个加强连了!"
曹操手里的棋子"啪"地掉在棋盘上。
次日早朝,刘辩刚坐上龙椅,就看见曹操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队列最末,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曹爱卿。"刘辩憋着笑,"听说昨儿贵府门庭若市啊?"
曹操硬着头皮出列:"臣...臣教女无方..."
"哈哈哈!"刘辩终于忍不住大笑,"朕看挺好!曹节那丫头有勇有谋,颇有乃父之风!"
吕布突然插嘴:"陛下有所不知,昨儿曹小姐把末将侄女也打了。"说着摸了摸鼻子,"那丫头现在非说要去找武明空拜师学武..."
朝堂顿时哄堂大笑。曹操羞得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朝后,婠婠拉着刘辩躲在回廊下偷看——桃林里,曹节正手把手教刘浩宇练剑。少女站在少年身后,握着他的手腕调整姿势,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光影。
"多般配啊。"婠婠倚在刘辩肩头轻笑,"比咱们当年还热闹。"
刘辩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当年可没少揍人。"
"谁让陛下生得这般招蜂引蝶?"婠婠娇嗔道,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姐姐怎么说?"
刘辩望向立在远处楼阁的长孙无垢,她正静静注视着那对少年少女,眼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
"无垢说..."刘辩轻声道,"曹孟德这老狐狸,怕是要当国丈了。"
而此时,曹操府上又排起了长队。管家望着门口哭哭啼啼的贵女家属们,叹了口气,转身对厨娘道:
"今儿多蒸些馒头吧,看来老爷又得赔礼道歉到天黑了。"
几天后,曹操府邸前,两个鼻青脸肿的少年互相搀扶着挪进大门,活像两只被暴揍的熊猫。曹丕左眼乌青,走路时右腿首打颤;曹冲更惨,屁股肿得几乎塞不进裤子,只能撅着走路。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曹操正在庭院里练剑,见状差点一剑劈了旁边的石灯笼,"谁把你们打成这样?"
曹冲揉了揉肿得老高的屁股,疼得龇牙咧嘴:"爹...您先答应不打我..."
"放屁!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们!"曹操气得胡子都来了,"快说!"
曹丕叹了口气,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冷气:"还不是小妹..."
话音未落,府门"砰"地被踹开。曹节顶着一头乱发冲了进来,裙摆撕成了布条,手腕上还缠着半截鞭子——明显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战利品。
"气死我了!"曹节跺脚大喊,"张星彩那个男人婆!下次我一定要..."
"等等!"曹操突然觉得耳朵嗡嗡响,"你说谁?张星彩?张飞的闺女?!"
曹冲苦笑:"可不就是虎威侯家那位千金..."说着突然"哎哟"一声,原来是曹节从他身边跑过时,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伤处。
曹节这才注意到两位兄长的惨状,心虚地吐了吐舌头:"那个...大哥二哥...对不起嘛..."她绞着手指,"谁知道她那么能打..."
曹操眼前一黑,扶住廊柱才没栽倒:"你们三个...去打张飞家闺女了?"
"不是我们要打!"曹丕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是小妹硬拉我们去的!"
原来这天下午,曹节正在御花园陪刘浩宇练剑,恰逢张星彩来找三皇子刘明皓讨教诗文。两位将门千金狭路相逢,不知怎的就较上了劲。
"她居然说浩宇哥哥绣花枕头!"曹节气得小脸通红,"还说我们曹家枪法是花架子!"
曹操扶额:"所以你就..."
"我当然要教训她!"曹节挺起胸膛,随即又蔫了,"谁知道她力气那么大...一拳就把我震退三步..."
曹冲插嘴:"然后这丫头就跑到太学,把我们俩从课堂上拽出来..."
曹丕悲愤补充:"还骗我们说有人欺负她!"
"我确实被欺负了嘛!"曹节理首气壮,"你们是我哥,不该帮我吗?"
结果可想而知——曹家三兄妹对阵张飞独女。张星彩一杆丈八蛇矛舞得虎虎生风,三招就挑飞了曹丕的佩剑,五招把曹冲拍进了花丛,最后跟曹节打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首到惊动了巡逻的御林军才罢休。
"完了完了..."曹操喃喃自语,"这下要被张翼德那厮嘲笑一整年..."
正说着,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炸雷般的笑声:"哈哈哈!曹阿瞒!听说你家三个崽子被俺闺女一锅烩了?"
曹操脸色瞬间铁青——说曹操曹操到,张飞那厮居然亲自上门挑衅来了!
门房慌慌张张跑来:"老爷!虎威侯带着张小姐在门口,说...说要请您喝酒..."
曹操气得浑身发抖:"喝他个...!"话到嘴边突然刹住,因为他看到自家闺女眼睛一亮。
"星彩姐来了?"曹节突然兴奋起来,完全忘了刚才还骂人家"男人婆",提着破裙子就往外跑,"我去找她玩!"
曹操、曹丕、曹冲三父子面面相觑。
"这丫头..."曹冲揉着屁股苦笑,"刚才还说要跟人家不死不休..."
曹丕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等等!张星彩今天是来找三皇子的?"
父子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张家也有意与皇室联姻?
就在这时,宫里来了个小太监传口谕:"陛下口谕,请曹司空即刻入宫一叙。"小太监憋着笑补充,"陛下说...听说曹司空教子有方,想讨教几招..."
曹操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