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毛毛细雨,苏晚蜷缩在盛华资本顶楼的沙发里,膝头摊开陆明薇传来的加密文件。台灯昏黄的光晕下,程氏集团与苏振国的交易记录刺得她眼眶发酸,那些印着夜莺暗纹的合同扫描件,像无数只黑色的蝶,扑棱着翅膀要钻进她的记忆深处。
“苏总,傅先生的助理送来了星垣的备份资料。”秘书抱着文件推门而入,打断了她的思绪。苏晚接过厚厚的档案袋,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夹层滑落——那是她七岁生日时拍的全家福,照片里苏振国抱着她,身后的书架上摆着青花瓷瓶和翡翠摆件,一切温馨得恍如隔世。
她的手指突然顿住。照片右下角的阴影里,父亲书房的门半开着,透过门缝,隐约能看见墙上挂着的某个物件——那团漆黑的轮廓,竟与陆明薇截获的夜莺组织徽章轮廓重合。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潮湿的霉味和刺鼻的油墨香。
那是个闷热的夏夜,年幼的苏晚被雷声惊醒。她光着脚跑向父母的房间,却在经过书房时听见激烈的争吵声。“夜莺计划必须提前!”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傅家那对双胞胎,绝不能留!”她吓得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见父亲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漆黑的面具戴在脸上,面具上的夜莺图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后来呢?”十岁的顾沉舟蹲在操场角落,听她讲这个故事时眼睛发亮。那时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她总爱把藏在心底的秘密说给他听。“后来我被妈妈抱回房间了,”小苏晚踢着石子,“爸爸说那是戏服,可我再也没见过那个面具。”
档案袋里的文件突然散落一地,苏晚颤抖着捡起一张交易清单。2003年6月17日,交易备注栏里赫然写着“夜莺面具复刻完成”。她冲进办公室,翻出父亲书房的旧照片,用放大镜一寸寸扫描——在那张拍摄于她十二岁生日的照片里,书架最顶层的暗格里,露出了夜莺面具的一角。
“陆明薇,帮我查2003年苏氏集团的采购记录!”苏晚抓起手机,声音里带着破音的颤抖。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扭曲的泪痕。记忆再次闪回高中时期,某个深夜她起夜喝水,看见父亲书房门缝里透出微光。当她凑近时,听见他对着电话说:“沉舟那孩子太聪明了,得想办法......”
“苏总,查到了!”陆明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2003年苏氏向意大利一家面具工坊订购了三十个夜莺面具,收货地址......”对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是傅家老宅的废弃地下室!”
苏晚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她想起傅家老爷子临终前浑浊的眼睛,想起他抓住自己手腕时说的“告诉沉舟,他母亲没抛弃他”。原来从她有记忆起,父亲就己经在谋划复仇,而那只藏在书房里的夜莺面具,是一切阴谋的开端。
办公桌上的相框突然被风吹倒,露出背面她亲手写的字:“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苏晚捂住嘴,呜咽声混着雨声在空旷的办公室回荡。原来她崇拜了二十年的父亲,早在她童年时期,就戴着夜莺面具,策划着毁灭傅家的计划。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傅沉舟发来的消息:【医院监控显示,苏振国三天前潜入过我的病房。】配图是模糊的监控截图,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走路时微微佝偻的背,与记忆中深夜书房里的父亲分毫不差。
“苏总!”秘书突然推门而入,脸色苍白,“楼下有位戴夜莺面具的人求见,说......说您一定会见他。”苏晚站起身,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她走到落地镜前整理裙摆,镜中倒影与记忆里那个躲在书房门外的小女孩渐渐重叠——不同的是,当年的小女孩会哭着扑进父亲怀里,而现在的她,攥紧了藏在抽屉里的录音笔。
推开通往会客室的门,檀香混着雪茄味扑面而来。坐在真皮沙发上的人缓缓摘下夜莺面具,露出苏振国布满皱纹的脸。“晚晚,”他的声音带着她熟悉的温柔,却让她后背发凉,“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惊雷仿佛在耳边炸响。她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教自己画夜莺的模样。原来最可怕的谎言,从来不是精心编织的骗局,而是藏在亲情背后,长达二十年的处心积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