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凝滞，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傅沉舟的呼吸仍显微弱。苏晚将毛巾浸入冰桶，拧干时指节泛白，目光始终落在他缠着绷带的腹部。三天前那场孤胆救援的画面不断闪回，他染血的手掌覆在她眼上，说"闭眼，别看"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叩叩——"金属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苏晚握着毛巾的手骤然收紧，熟悉的檀木香水味混着雪茄气息漫进鼻腔。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苏振国身着深灰西装立在门框处，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病床，最终定格在她脸上。

"女儿，该回家了。"他的声音带着多年来惯有的温和，仿佛此刻不是在满是医疗设备的病房，而是寻常午后的客厅。苏晚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三天前陆明薇解密的录音突然在脑海炸响——那个冰冷的声音说"必要时可以牺牲苏晚"，和眼前笑意盈盈的父亲判若两人。

"苏总好大的架子。"她将毛巾重重甩进脸盆，水花溅湿了床头柜上的检测报告，"程氏集团绑架我，夜莺组织策划阴谋，父亲都这么忙，还有空来看我？"

苏振国的笑容未变，却在走近时露出袖口若隐若现的夜莺刺青。苏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抹暗红上，想起二十年前傅家老宅的火灾，想起顾沉舟临终前攥着的半枚夜莺徽章。"沉舟怎么样了？"他俯身查看病床，枯瘦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傅沉舟的绷带。

"别碰他！"苏晚猛然起身，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苏振国首起腰，镜片后的眼神终于泛起冷意："为了个替身，连父亲都不认了？"他从公文包抽出一叠文件摔在桌上，"看看这些，星垣集团的财务漏洞、傅沉舟伪造身份的证据，只要我想，明天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傅沉舟眉头紧皱，渗出冷汗的额头在白枕头上洇出深色痕迹。苏晚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却被苏振国揪住手腕："跟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的声音带着威胁，"否则你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和当年顾沉舟......"

"住口！"苏晚反手甩开他，指甲在对方手背划出三道血痕。记忆如毒蛇噬咬心脏，七年前暴雨夜的刹车声、顾沉舟染血的白衬衫，此刻都和眼前父亲的脸重叠。她摸到枕头下的水果刀，刀刃出鞘时寒光映出苏振国惊讶的表情。

"二十年前你出卖傅家，害死林淑琴，"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七年前你策划车祸，逼死顾沉舟，现在还想毁掉傅沉舟？"刀锋抵住苏振国咽喉的瞬间，病房门突然被撞开，陆明薇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特警。

"苏振国，你涉嫌商业犯罪、谋杀、绑架，"陆明薇将屏幕转向他，卫星定位图上几十个红点闪烁，"夜莺组织的据点己经全部暴露。"她调出音频文件，苏振国在暗室指挥程砚之的声音清晰可辨，"这是你亲口承认买凶杀人的录音。"

苏振国的脸色瞬间惨白，却突然仰头大笑。他的笑声惊飞了窗外的乌鸦，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苏晚，你以为你赢了？"他突然抓住刀刃，鲜血顺着掌心流下，"当年你母亲的死，也是拜傅家所赐！"

苏晚感觉如坠冰窟。陆明薇的惊呼声中，苏振国猛地将她推向病床。傅沉舟在昏迷中本能地伸手接住她，伤口崩裂的血迅速染红了绷带。苏振国趁机撞开特警夺门而出，走廊里响起密集的枪声和追逐声。

"别追！"苏晚按住傅沉舟渗血的腹部，泪水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先救他！"她转头看向呆立的陆明薇，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通知媒体，我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她擦去脸上的血与泪，握紧傅沉舟逐渐冰冷的手，"这次，我要让所有真相大白于天下。"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洒在病房，将苏晚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俯身亲吻傅沉舟的额头，在他耳畔轻声说："等你醒来，我们一起讨回公道。"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这场持续二十年的恩怨，终于要迎来最后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