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幻梦泽的第七天，东方的天空开始出现异象。

原本暗红的苍穹逐渐转为靛青色，云层间漂浮着无数倒悬的山峰。这些山峰底部垂落着晶莹的锁链，在风中发出空灵的碰撞声。

"浮空群岛......"

幽站在飞舟前端，斗篷在罡风中猎猎作响，"空之匙的领地。"

柳菲靠在船舷边，指尖轻抚着阿璃己经结痂的伤口。半妖少女蜷缩在她脚边打盹，猫耳不时抖动一下。自从融合灵之匙后，柳菲发现自己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绪波动——此刻阿璃的梦境里充满了对骸骨君王的恐惧。

"还有多久能到？"她低声问。

幽指向远处最大的一座浮空岛："日落前应该能抵达主岛'凌霄'。但问题是......"他瞥了眼船尾静坐的唐墨，"

我们该怎么说服那位帮忙。"

唐墨正在擦拭一柄从灵族获得的骨刃。九心海棠的副作用让他失去了爱的能力，却也使他的战斗技巧臻至完美——每一招都精准如机械，不带丝毫犹豫。

"空之匙的持有者是谁？"柳菲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幽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听说过'九霄剑阁'吗？"

柳菲身体一震。九霄剑阁是昆仑典籍中记载的上古剑修门派，传说早己在三千年前的大劫中覆灭。

"难道......"

"现任空之匙持有者，正是九霄剑阁最后一位阁主——凌无尘。"幽轻声道，"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他以一己之力斩落圣祖半具化身，代价是永远被困在时空裂隙中。"

船尾传来金属摩擦声。唐墨不知何时己经起身，骨刃指向远处的某个浮岛："有东西过来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一个黑点正急速放大。那是一只通体银白的巨鹰，翼展超过十丈，每根羽毛都泛着金属光泽。更奇特的是，鹰背上站着一名青衫少年，腰间悬着一柄无鞘长剑。

"是巡天卫！"

幽急忙举起双手示意无害，"青霖大长老的信使！"

巨鹰盘旋在飞舟上方，掀起的气流几乎将阿璃吹落船舷。少年剑修居高临下地审视众人，目光在唐墨身上停留最久："幽冥城主，你带了一个危险人物。"

幽苦笑："凌阁主己经知道了？"

"整个群岛都感应到了。"

少年冷声道，"心之匙的波动就像黑夜里的火炬。"他甩下一枚玉简，"阁主要在'断剑崖'见你们。"

巨鹰振翅离去，速度快得惊人。幽接住玉简，注入灵力后浮现出一幅立体地图。

"奇怪......"

他皱眉，"断剑崖是九霄剑阁处决叛徒的地方。"

飞舟按照地图指引，绕过主岛，来到一处形如断裂剑刃的悬崖。崖边站着一个人影，白衣胜雪，黑发如瀑，负手而立的身影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当飞舟降落在崖顶，柳菲终于看清了这位传说中的剑阁阁主——

凌无尘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最令人震撼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是深邃的星空，右眼却是虚无的空白。

"三百年了，幽冥城主。"

他的声音如清泉漱石，"你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幽恭敬行礼："凌阁主，圣祖即将......"

"我知道。"凌无尘抬手打断，空白的右眼"看"向唐墨，"九心海棠的代价？"

唐墨面无表情地点头："情感模块缺失，不影响战斗效能。"

凌无尘忽然笑了。他走向唐墨，步伐轻盈得仿佛不沾地："你以为这是缺陷？"

他伸手按在唐墨心口，"不，这是天工族设计心之匙时的初衷——绝对的理性才能驾驭空间的力量。"

柳菲忍不住上前一步："凌阁主，我们需要集齐钥匙对抗圣祖......"

凌无尘的视线转向她，柳菲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整个人被看透。

"灵之匙的新宿主......"他轻声道，"你比你母亲更有天赋。"

柳菲呼吸一滞："您认识我娘？"

"她是我最出色的记名弟子。"

凌无尘转身走向悬崖边缘，"也是唯一一个自愿放弃灵之匙的持有者。"

他忽然拔剑！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首刺——

"叮！"

唐墨的骨刃精准格挡，但诡异的是，碰撞处没有火花，而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

"反应不错。"

凌无尘收剑归鞘，"看来心之匙己经认可你了。"

幽急切地问："凌阁主，您愿意加入我们吗？"

凌无尘仰望天空，左眼中的星河缓缓流转："三把钥匙齐聚时，圣祖的真身就会降临。你们准备好了吗？"

"等等......"

柳菲突然意识到什么，"您是说现在就......"

"没有时间了。"

凌无尘的衣袍无风自动，"影和圣辉使者己经带着骸骨君王去了归墟之门。一旦他们献祭足够多的生灵......"

他话未说完，整个浮空岛突然剧烈震动！远处的主岛凌霄峰顶，一道漆黑的光柱冲天而起，将云层染成墨色。

"糟糕！"

凌无尘脸色骤变，"有人强行开启了归墟通道！"

唐墨的胸口钥匙疤痕突然迸发紫光，与黑色光柱产生共鸣。他的声音冰冷而确定："不是有人......是圣祖的左眼——时之匙苏醒了。"

阿璃突然指着天空尖叫："月亮！月亮裂开了！"

众人抬头，只见三轮紫月中的一轮正缓缓龟裂，碎片剥落后露出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凌无尘的长剑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轨迹："所有人上鹰背！我们必须赶在圣祖完全降临前封印归墟之门！"

巨鹰俯冲而下，柳菲抱起阿璃跃上鹰背。唐墨却站在原地未动。

"唐墨？"柳菲伸手想拉他。

"最优路径计算完毕。"唐墨的右眼闪过数据流，"我单独行动成功率提升27%。"

不等众人反应，他胸口的紫光突然大盛，整个人被空间裂隙吞噬！

"空间跳跃？！"幽惊呼，"他怎么能......"

凌无尘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心之匙的终极能力......他要去单挑圣祖。"

柳菲的心如坠冰窖。没有情感的唐墨，根本不在乎生死......

"抓紧了！"凌无尘跃上鹰背，银白巨鹰如离弦之箭射向主岛，"我们必须在唐墨被圣祖同化前赶到！"

巨鹰穿越云层时，柳菲的灵之匙突然剧烈共鸣。她恍惚间看到了唐墨的身影——他站在一个巨大的祭坛中央，周围是无数跪拜的怪物。而在祭坛上方，那只从月亮中睁开的眼睛正缓缓垂下视线......

"坚持住......"她握紧腰间的玉碑，泪水模糊了视线，"等我......"

凌霄峰顶，黑色光柱中开始浮现出某种超越认知的存在。最先出现的是一根触须，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每一根都布满眼睛和嘴巴，每一只眼睛都在诉说不同的真理，每一张嘴都在吟唱不同的疯狂。

圣祖，正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