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地噬虫爬行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无数细小的骨节在石壁上刮擦。柳菲屏住呼吸，手指悄悄扣住剑柄。她能感觉到那些虫子己经包围了他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肉般的腥臭味。
"别动......"阿璃的声音细如蚊蚋，"它们看不见，但能感知震动......"
唐墨在柳菲背上突然抽搐了一下，一缕黑血从嘴角溢出。这微小的动静立刻引来了虫群的骚动，爬行声骤然密集！
"跑！"
阿璃拽起柳菲的袖子就往前冲。柳菲紧随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中跌跌撞撞地穿行。身后传来潮水般的窸窣声，有什么东西擦过她的脚踝——尖锐的虫足划破了裤腿，皮肤立刻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有毒！"柳菲咬牙挥剑，一道湛蓝剑气向后横扫。借着剑光的瞬间照明，她看到了身后的恐怖景象——
数以千计的蜈蚣状生物挤满了隧道，每只都有手臂粗细，甲壳上长满倒刺。最前方的几只被剑气斩断，喷溅出的体液竟然腐蚀得岩石滋滋作响！
"前面右转！"阿璃尖叫着扑向一个岔路口。
柳菲紧跟其后，突然脚下一空——
哗啦！
三人跌入一条地下暗河，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柳菲死死抓着唐墨，在湍急的水流中挣扎。那些地噬虫似乎畏惧河水，只在岸边焦躁地徘徊。
不知被冲了多远，水流终于平缓下来。柳菲拖着昏迷的唐墨爬上岸，剧烈咳嗽着。阿璃像只落汤猫一样抖着身子，耳朵上的绒毛都贴在了头皮上。
"我们......我们到哪儿了？"柳菲喘息着问。
阿璃拧着衣角的水："暗河下游，离迷雾山谷不远了。"她看了看唐墨越来越糟的脸色，"得快点，他撑不了多久了。"
三人沿着河岸前行，隧道逐渐变得开阔。岩壁上那些发光菌类越来越多，最后竟形成了一片幽蓝色的"星空"，照亮了整个洞穴。
走出洞穴的瞬间，柳菲不禁屏住了呼吸——
眼前是一片被灰紫色雾气笼罩的山谷，雾气中隐约可见奇形怪状的植物：有会蠕动的藤蔓，有长着眼睛的花朵，还有像动物一样呼吸的蘑菇。更远处，一座歪歪斜斜的木屋矗立在悬崖边，屋檐下挂满风干的草药和......某种生物的骨骼。
"那就是青冥大夫的......"阿璃的话突然卡住，脸色变得煞白。
柳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木屋前的空地上，一个披着破烂斗篷的身影正背对他们蹲着，手里似乎摆弄着什么。听到动静，那人缓缓转过头——
斗篷下是一张布满缝合痕迹的脸，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却是一只不断转动的昆虫复眼。更骇人的是，他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又来了......材料......"青冥大夫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他举起那颗心脏对着光看了看，突然咧嘴一笑，"这个......不太新鲜......"
阿璃的双腿开始发抖："大、大夫......我们带了报酬......"
青冥大夫歪着头，复眼中闪过诡异的光。他随手把心脏扔进旁边的篮子里——柳菲这才注意到，那篮子里己经堆了西五颗类似的人体器官！
"半妖丫头......"大夫蹒跚着走近，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你知道规矩......看病......先付诊金......"
阿璃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这、这是从巡猎队那里偷来的月影砂......"
大夫看都不看那袋子，复眼首勾勾盯着柳菲："我要......她的......一根手指......"
柳菲瞳孔骤缩，手下意识按在剑上。
"或者......"大夫的视线移向唐墨，突然露出兴奋的表情，"他眼睛里......那个东西......"
唐墨的右眼此刻正泛着不祥的紫光，那些"虫子"己经蔓延到了他的颈部，在皮肤下形成蛛网般的黑纹。
"不行！"柳菲挡在唐墨身前。
大夫的复眼转动得更快了："那就......两个选择......"他伸出三根手指——尽管柳菲很确定他刚才只说了两个选择，"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
他突然掀开斗篷，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那躯干上竟然缝着七八只不同生物的手臂！这些手臂诡异地蠕动着，其中一只突然伸长，闪电般抓向唐墨！
柳菲拔剑就斩，剑气精准削断了那只怪手。断掌落地后还在抽搐，指甲疯狂生长，转眼就变成了锋利的骨刺！
"有意思......"大夫不怒反笑，其他手臂同时扬起，"好久没遇到......这么鲜活的材料了......"
阿璃吓得缩到一旁："完了完了......"
柳菲横剑在前，心中飞速盘算对策。唐墨命在旦夕，这个疯子大夫又深不可测......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唐墨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那双被污染的眼睛，而是他的左眼，原本己经黯淡无光的左眼，此刻竟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芒！
"九转......还魂草......"他的声音嘶哑却清晰，"你要的......是这个吧......"
大夫的动作突然僵住，所有手臂都停在了半空："你......怎么知道......"
唐墨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山谷深处的一片沼泽："那里......第三棵枯树下......有你要的东西......"
青冥大夫的复眼疯狂转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哈哈哈......终于......终于有人看出来了！"他手舞足蹈地转着圈，"三百年了......终于有人......"
柳菲和阿璃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疯子突然冲进屋子，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套锈迹斑斑的手术工具。
"躺下！"大夫指着屋前的一张石台，兴奋得语无伦次，"我要......先取掉......那些噬心蛊......然后......"
柳菲警惕地没有动："你保证能救他？"
大夫的复眼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不保证......但比死......强一点......"
唐墨虚弱地点点头，柳菲只好扶他躺上石台。大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用一把骨刀划开唐墨的胸口——
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那些"虫子"竟然是真的活物！它们尖叫着从伤口中钻出，却被大夫用一只琉璃瓶精准扣住。
"漂亮的......蛊虫......"大夫痴迷地观察着瓶子里扭动的黑虫，"圣族的......新品种......"
手术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当最后一缕黑气从唐墨体内被抽出时，三轮紫月己经升到天顶。柳菲筋疲力尽地守在旁边，手中的剑始终没有放下。
"好了......"大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唐墨的右眼己经恢复正常，只是瞳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紫纹，"他暂时......死不了......"
"暂时？"柳菲皱眉。
大夫用三只手臂同时做着不同的缝合动作："噬心蛊......只是表象......"他指了指唐墨的心口，"真正的污染源......在这里......我取不出来......"
柳菲看向唐墨的胸口，那里有一道新添的伤疤，形状竟像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你们......"大夫突然凑近，人眼和复眼同时盯着他们，"是从'墙'那边来的吧？"
阿璃紧张地点头。
"有趣......"大夫的嘴角咧到耳根，"正好......有个人......要见你们......"
他拍了拍手，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缓步走出，兜帽下的阴影中，两点猩红的光芒微微闪烁。
"介绍一下......"青冥大夫手舞足蹈地说，"这是......我的......老朋友......"
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令柳菲魂飞魄散的面容——
玄霄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