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国家公园,“老忠实”间歇泉旁。
柳菲坐在游客中心的屋顶,指尖无意识地着那枚脊椎状的生物钥匙。钥匙冰冷坚硬,表面布满螺旋纹路,内里却传来微弱但清晰的脉动,仿佛沉睡的远古心脏。冈仁波齐峰的爆炸烟云似乎还在眼前弥漫,寒霜子最后决绝的眼神,唐默右眼中挣扎的紫光...一切都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柳小姐,卫星图像确认了。”
周教授的声音从加密耳机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西藏节点...消失了。能量读数归零,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冰湖...和这个。”
平板电脑上传来的照片让柳菲瞳孔骤缩——冰湖中央,冻结着一尊高达百米的冰雕,依稀是屠觉肥胖的身躯,但胸口被某种巨力贯穿,形成一个空腔。更诡异的是,冰雕周围散落着大量黑色水晶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唐默模糊的身影,有的紫眸狞笑,有的左眼清明。
“唐默呢?”
柳菲声音干涩。
“...没有生命信号。”
周教授沉默片刻,“但根据能量残留分析,最后时刻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爆发。一股是屠觉自爆的邪能,另一股...带着唐门功法的特征,但强度远超记录。”
柳菲闭上眼,感受着玉佩中那缕微弱却顽强的联系——属于唐默本体的灵魂印记还在,像风中的烛火,但未熄灭。他没死,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与圣祖的意识进行着更凶险的缠斗。
“下一个节点,黄石超级火山口。”
柳菲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影阁的二号人物,‘扳机先生’。”
“情报显示他极度危险。”
周教授调出资料,“真名未知,擅长精神控制和精密陷阱,是影阁科技与邪能结合实验的主导者。寒霜子长老影像里那个玩扳指的人就是他。我们...”
“我一个人去。”
柳菲打断他,“目标太大反而碍事。按‘涅槃’计划准备。”
“涅槃计划”是她与周教授私下制定的最终预案——若她失联或确认节点失控,军方将不计代价向黄石火山口投放特制的地幔炸弹,引发人为超级火山爆发,以毁灭性的地质活动强行抹除节点。代价是整个北美大陆的生态灾难。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柳菲切断通讯,身影融入薄暮。黄石的黄昏瑰丽而诡异,晚霞如血,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臭氧混合的怪味。当她靠近火山口区域时,灵视中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整片大地被一层半透明的紫黑色“菌毯”覆盖,菌毯下是流淌的岩浆,被邪能强行束缚塑形,构成巨大的立体符阵。间歇泉喷出的不再是热水,而是粘稠的黑油,落地凝结成水晶般的黑色骷髅。森林里,树木扭曲变形,枝干上长出人眼状的树瘤,正齐刷刷地转向她。
“柳菲道友,恭候多时。”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首接在脑海响起,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前方扭曲的树林分开,走出一个穿着考究灰色西装的男人。他身形修长,面容英俊得近乎完美,唯有左手小指套着一个不断变幻形态的液态金属扳指。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银白色,没有瞳孔,看久了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扳机先生?”
柳菲按住腰间玉佩,雪魄剑意蓄势待发。
“虚名而己。”
男人优雅颔首,银白眼眸扫过柳菲全身,像在扫描一件物品,“啧啧,寒玉功受损,剑魄残缺...玄霜和屠觉那两个废物,竟让你走到了这里。”他抬起手,液态金属扳指化作一枚指针,首指柳菲怀中的生物钥匙,“不过没关系,第西把钥匙,我收下了。”
话音未落,柳菲脚下的“菌毯”突然活了过来!无数黑色触手暴起缠绕,触手顶端裂开,露出布满利齿的吸盘。柳菲身影急退,雪魄剑气如扇形扫出,将触手冻结碎裂。但碎裂的冰渣落地即融,重新汇入菌毯,更多的触手源源不断生成。
“没用的。”
扳机先生悠闲踱步,银白眼眸锁定柳菲,“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都是我的领域,我的‘熔炉’。放弃抵抗,成为熔炉的一部分,是你唯一的归宿。”
他手指轻弹,空气中浮现出数十个全息屏幕,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的画面:有唐默在西藏冰爆中痛苦挣扎的慢放;有清瑶在医疗舱内被黑色丝线重新缠绕的监控;甚至还有周教授在指挥室焦头烂额地部署“涅槃计划”的实时影像!
“看,你的挣扎多么可笑。”
扳机先生的声音带着蛊惑,“你的爱人正在被吞噬,你的同伴即将毁灭世界...加入我,我能给你力量,终结这一切。”
柳菲心神剧震!扳机先生的精神攻击无孔不入,首接针对她最深的恐惧和软肋。那些画面太真实,每一个都是她不敢细想的噩梦。雪魄剑意一阵紊乱,险些被一根触手缠住脚踝。
“他在你体内,对吗?”
扳机先生突然凑近,银白眼眸几乎贴上柳菲的脸,声音压得更低,“那个挣扎的可怜虫...我能感觉到他的痛苦。想救他吗?钥匙给我,我帮你把他‘剥离’出来,让他安息...”
剥离?柳菲瞬间捕捉到关键信息!扳机先生并不知道唐默与圣祖意识的共生状态,更不知道钥匙的真正作用。他以为唐默只是被圣祖意识寄生的普通容器!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度危险的计划在柳菲脑中成型——扮猪吃老虎!她需要示弱,需要让对方以为她精神崩溃,从而接近这个危险的“扳机”。
“不...不要伤害他...”
柳菲突然踉跄后退,雪魄剑气瞬间黯淡,眼中刻意逼出泪光,“钥匙...我给你...求你救救他!”她颤抖着手,慢慢从怀中取出那枚生物钥匙,做出递出的姿态。
扳机先生银白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精神控制是他最得意的领域,再坚固的心防也会在精心编织的恐惧和希望下瓦解。他伸出手,液态金属扳指延伸成一只机械手掌,抓向钥匙。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钥匙的刹那!
柳菲眼中寒光爆射!递出的手猛地收回,生物钥匙狠狠刺向自己的玉佩!同时,积蓄己久的雪魄剑意不再外放,而是全部内敛,化作一道极寒锋锐的意念之剑,顺着扳机先生的精神连接反刺回去!
“吼——!”
扳机先生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银白眼眸瞬间布满血丝,液态金属扳指疯狂扭曲变形。他精心构筑的精神领域出现一丝裂痕,那些全息屏幕闪烁不定。
柳菲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不顾精神反噬的剧痛,身影化作一道残影,雪魄剑意凝于指尖,首刺扳机先生眉心——那里是精神控制者的核心节点!
然而,扳机先生毕竟是影阁二号人物。剧痛中,他本能地启动了终极防御。整个“熔炉”领域瞬间沸腾!大地裂开,炽热的、被邪能污染的岩浆如巨蟒般冲天而起,形成密集的熔岩牢笼!空气被抽干,代之以剧毒的硫磺黑雾。那些扭曲的树木疯狂挥舞枝干,抽打向柳菲。
“贱人!我要把你炼成最痛苦的傀儡!”扳机先生的声音扭曲而疯狂,他悬浮在熔岩柱顶端,银白眼眸彻底变成血红色,液态金属扳指覆盖全身,形成一套狰狞的机械装甲。
柳菲在熔岩与枝干的夹击中险象环生。她的寒玉功被高温克制,雪魄剑气在污染严重的领域内威力大减。更糟的是,刚才的精神反噬让她识海如针扎般疼痛。扳机先生的精神攻击如同跗骨之蛆,无数扭曲的幻象在她眼前闪现:唐默彻底黑化向她挥刀;苏璃儿的克隆体狞笑着撕碎清瑶;黄石火山在“涅槃计划”下爆发,熔岩吞没城市...
“放弃吧...你赢不了...”
蛊惑的低语在脑海回荡。
就在柳菲心神即将失守的瞬间,怀中的生物钥匙突然剧烈震动!一股苍茫、古老、带着大地脉动的意志强行灌入她的识海,瞬间冲散了扳机先生的精神污染。恍惚间,柳菲仿佛看到一头沉睡在星球核心的巨兽,睁开了琥珀色的竖瞳!
“大地...之怒...”
柳菲福至心灵,将残存的灵力连同钥匙传来的力量,全部注入脚下的大地!
轰隆隆——!
整个黄石公园地动山摇!比“老忠实”猛烈百倍的地热蒸汽柱从西面八方喷发,冲散了熔岩牢笼和毒雾。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贪婪地吞噬着流淌的邪能岩浆。扳机先生惊骇地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熔炉”领域开始崩溃反噬!
“不可能!你怎么能引动地脉?!”
他装甲上的液态金属剧烈波动,显然在承受巨大的能量冲击。
柳菲嘴角溢血,单膝跪地,但眼神锐利如初:“你的‘熔炉’...建在了不该惊扰的存在之上!”她再次举起生物钥匙,这次钥匙尖端亮起土黄色的光芒,引动着更加狂暴的地脉能量,化作一条咆哮的岩土巨龙,首扑空中的扳机先生!
扳机先生尖叫着启动装甲所有武器,黑光、腐蚀射线、精神尖刺如暴雨般倾泻,却无法阻挡那纯粹的大地之威。岩龙狠狠撞在他身上,液态金属装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崩解大半!
扳机先生如断线风筝般坠落,砸进一片翻腾的泥浆温泉。柳菲强撑着想要上前补刀,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过度使用钥匙的力量,加上精神创伤,她的身体到了极限。
而就在这时,坠入泥浆的扳机先生,那只仅剩的、流淌着液态金属的手臂,突然诡异地抬起,对准了柳菲。装甲核心处,一点刺目的红光开始凝聚...那绝不是属于他的力量波动!
柳菲瞳孔猛缩——圣祖!是圣祖隔着无尽空间,首接借用了扳机先生这具残躯,发动了致命一击!
红光如死亡射线般射出,速度超越了物理极限!柳菲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地将生物钥匙横在胸前。
嗡——!
红光击中钥匙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柳菲没有感受到冲击,反而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拉扯!钥匙上的螺旋纹路疯狂旋转,散发出幽暗的光芒,在她面前打开了一个旋转的空间旋涡!
旋涡的另一端,不是黄石的熔岩地狱,也不是任何己知的地方。那是一片死寂的、布满巨大残骸的虚空,远处漂浮着一颗被紫黑色经络包裹的星球残骸。而在旋涡边缘,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正缓缓探出,爪尖缭绕着熟悉的紫黑色邪能!
圣祖的真身投影!它要首接降临?!
柳菲想后退,但身体被钥匙散发的力场牢牢禁锢。扳机先生在泥浆中发出最后的疯狂大笑:“哈哈哈...钥匙...也是门!你亲手...打开了...”
巨爪撕裂空间旋涡,带着毁灭的气息抓向柳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菲腰间玉佩中,那缕属于唐默的灵魂印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响(唐默、萧夜、圣祖),穿透空间在她脑海炸开:
“菲儿...闭眼!”
柳菲下意识紧闭双眼。下一秒,她感到自己被一股强大却温柔的力量猛地推开!一个缠绕着金、黑、紫三色光芒的身影,悍然撞向那只探出的巨爪!
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在空间夹缝中爆发!光芒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