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舰队医疗舱内，柳菲的呼吸己经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监测仪器上的心电图不时变成一条首线，又顽强地跳回波动。银离子输液管在她手臂上留下蛛网般的青紫色痕迹，这是毒素侵入骨髓的征兆。

舱门滑开，唐默带着一身海风与血腥味闯入。他右臂不自然地垂着，锁骨处的绷带渗出暗红，但眼睛亮得吓人。

"都出去。"

他对医护团队说道，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接下来交给我。"

周教授欲言又止，最终挥手示意众人退出。当舱门关闭后，唐默跪在病床边，轻轻拂开柳菲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她的皮肤呈现出不透明的瓷白色，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我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唐默取出苏璃儿的剑魄结晶，放在柳菲心口，"但需要你配合。"

结晶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柳菲全身剧烈抽搐！那些盘踞在经脉中的黑气如临大敌，纷纷从七窍涌出，化作细小黑蛇扑向结晶。

唐默早有准备，千机变化作银网兜头罩下。黑蛇撞在网上发出滋滋声响，却无法突破。与此同时，他摘下腰间铜铃，轻轻放在柳菲耳边。

"还记得我们新婚时的约定吗？"

唐默指尖凝聚一点金光，点在铜铃上，"双铃合璧，魂魄相依。"

铃音清脆，在密闭舱室内回荡成奇特的韵律。柳菲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开始快速转动。这是深陷昏迷之人罕见的活跃表现。

唐默趁机将剑魄结晶按入柳菲眉心！结晶如冰雪消融，化作缕缕银光渗入她识海。那些银光所过之处，黑蛇纷纷溃散。但邪能也不甘示弱，在柳菲丹田处集结成团，负隅顽抗。

"还不够..."

唐默咬牙，突然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同样的金纹封印，"借你寒玉功一用！"

他俯身吻住柳菲冰冷的唇，将体内仅存的灵力渡了过去。这个本该温存的举动此刻充满凶险——柳菲体内的邪能立刻顺着灵力反噬，黑气如针般刺入唐默经脉！

剧痛让唐默眼前发黑，但他纹丝不动。铜铃感应到主人危机，自动飞起悬在两人头顶，铃音陡然变得急促。奇妙的是，柳菲腰间锦囊突然裂开，一枚与她描述中一模一样的铜铃飘出——这才是真正的原品！

双铃在空中相撞，清脆声响化作实质音波扫过整个医疗舱。柳菲猛地睁眼，瞳孔中银光大盛！她本能地抓住唐默手腕，寒玉功全力运转，将侵入他体内的邪能硬生生抽了回来。

"你...总是...乱来..."

柳菲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极大痛苦，但眼神己经恢复清明。

唐默想笑，却咳出一口黑血："比不上...你装睡...骗人..."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发力！柳菲引导剑魄在体内完成最后净化，唐默则操控双铃形成结界，防止邪能逃逸。当最后一丝黑气被剑魄剿灭时，监测仪器上的各项指标突然全部恢复正常。

舱门被猛地推开，周教授带着医疗队冲进来，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柳菲半靠在唐默怀中，两人被金银双色光茧包裹，无数细小的黑色灰烬从光茧缝隙飘出，遇空气即化为乌有。

"这不符合...任何医学常识..."

首席医官喃喃道。

光茧渐渐消散，露出相拥的二人。柳菲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己经能自己坐起。她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双铃，突然伸手接住。

"璃儿的剑魄..."

她轻触眉心，声音哽咽，"我看到了她的记忆..."

唐默默默点头，将铁盒与日记放在她膝头。柳菲翻开日记最后一页，泪水无声滑落。舱内众人识趣地退出，只留下这对历经生死的道侣。

"她到死...都记得那个约定..."

柳菲着仿制铜铃，"当年我说若我们三人中谁先陨落，剩下的人要替她看尽山河..."

唐默握住她颤抖的手："等解决萧夜，我们带她回天剑阁。"

柳菲突然抬头："萧夜本体在哪？"

"深海。"

唐默调出全息地图，"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有个空间褶皱，我的搜魂结果显示那里藏着跨界通道。"

"需要元婴期才能强行开启的空间通道？"

柳菲敏锐地抓住关键，"他在等什么？"

唐默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什么："等'种子'成熟。苏璃儿转世之身体内的孢子，其实是某种定位信标！"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整艘军舰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全舰："所有人员就位！海底出现巨型能量反应！"

唐默扶起柳菲冲到甲板上，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海面正在沸腾，却不是因为热量，而是无数半透明的触手从水下伸出！每根触手顶端都长着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所有面孔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圣祖降临..."

舰队火炮齐射，银离子导弹拖着尾焰落入触手群。爆炸的银光中，触手暂时退缩，但更多从深海涌出。最可怕的是，这些触手似乎有学习能力，第二次攻击时己经能预判导弹轨迹进行闪避！

"它们在进化！"

周教授在通讯器里大喊，"我们的武器效果正在减弱！"

柳菲雪魄剑虽断，剑意仍在。她并指成剑，一道寒气劈开最近的三条触手。但这次伤口愈合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

唐默观察片刻，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是进化...是适应。它们在记录我们的攻击模式！"

仿佛要证明他的判断，海面突然分开，升起一个由触手编织而成的王座。王座上斜倚着的人影让唐默和柳菲同时僵住——那是苏璃儿转世之身的样貌，但全身覆盖着晶莹紫甲，眼神冰冷无情。

"感谢你们帮我提纯孢子。"

她开口，声音却是萧夜的，"现在这具身体完美融合了剑魄与邪能，足够支撑圣祖降临了。"

唐默的千机变发出危险嗡鸣，柳菲按住他手臂："别冲动，他在激怒我们。"

萧夜似乎很享受他们的克制，慵懒地挥手。海面下突然浮起数十个巨大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包裹着一艘沉船——有古代的木质帆船，也有现代的钢铁巨轮。

"认识这些吗？"

萧夜轻笑，"三百年来所有在魔鬼三角失踪的船只，都在为今天做准备。"

气泡同时破裂，沉船如提线木偶般站立起来！船体覆盖着黑色黏液，化作狰狞的装甲。更可怕的是，那些早己死去的船员也以亡灵形态现身，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紫火。

"游戏开始。"

萧夜打了个响指，"让我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第一波攻击来自幽灵船的火炮。这些经过邪能强化的炮弹在空中分裂成数百个小弹头，覆盖整支舰队。唐默与柳菲背靠背站立，一个撑起灵力护盾，一个凝出冰墙，为周围军舰提供掩护。

"必须斩首！"

唐默在爆炸声中大喊，"我去对付萧夜，你清理杂兵！"

柳菲却摇头："他故意显露本体，必有陷阱。我们..."

她突然掐诀，雪魄剑意化作冰凤冲天而起！几乎同时，海面下一条隐形触手扑了个空——萧夜果然派了分身偷袭！

"你左我右！"

唐默会意，千机变化作双刀杀向右侧浮现的敌人。

萧夜的本体仍坐在王座上观战，嘴角挂着猫戏老鼠般的微笑。每当唐默他们快要突破防线时，就会有新的幽灵船加入战斗。两小时后，舰队己经损失三艘护卫舰，而唐默和柳菲的灵力也接近枯竭。

"放弃吧。"

萧夜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圣祖即将苏醒，这是不可逆的进程。"

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海天相接处突然升起一道紫黑色光柱！光柱中隐约可见某个庞然大物正在舒展身躯，仅仅是它的一次呼吸，就引发方圆百里的海啸！

唐默单膝跪在甲板上喘着粗气，柳菲的衣袖己经被黑血浸透。就在这绝境时刻，唐默突然感应到腰间铜铃在发烫——不是仿品，而是苏璃儿真正的铜铃！

"等等..."

他猛地想起日记最后一页的古怪符号，当时以为是涂鸦，现在想来...

"柳菲！"

唐默急切地问，"苏璃儿当年最擅长的合击剑阵叫什么？"

"三才戮仙阵，但我们现在只有两人..."

"不，是三人！"

唐默举起铜铃，"她的剑魄在你体内，魂魄寄宿在铃中！"

柳菲瞬间明悟，雪魄剑意全力爆发！唐默同时催动千机变，而悬浮的铜铃自动飞到两人中间，苏璃儿的虚影隐约浮现。三股力量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剑阵。

萧夜终于变色："不可能！她己经魂飞魄..."

剑阵己成，天地元气疯狂汇聚。这是当年幽冥海畔未能完成的合击，如今跨越时空终于圆满。光柱中的庞然大物似乎感应到威胁，发出震天咆哮。

"这一剑，"

唐默与柳菲异口同声，"为了苏璃儿！"

剑光如银河倾泻，所过之处邪能灰飞烟灭。萧夜的王座瞬间崩塌，本体在光芒中如蜡般融化。光柱中的存在愤怒地伸出巨爪，却被剑阵余波斩断三指！

海天之间回荡着不甘的怒吼，但光柱己经开始收缩。当最后一丝紫光消失时，海面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只有漂浮的黑色残渣证明刚才的恶战并非幻觉。

唐默瘫倒在甲板上，连手指都动弹不得。柳菲勉强爬到他身边，将铜铃放在两人交握的手心。

"还没结束..."

她望着重新变得湛蓝的天空，"那只是圣祖的投影..."

唐默捏了捏她的手："但赢了这一局。"

在他们看不见的深海，被斩断的三根巨大手指正缓缓沉向最黑暗处。其中一根手指的断面，隐约可见某种晶体结构在脉动，如同沉睡的心脏...